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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舞 沒有藩籬—張婉昭的舞動奇蹟
2017-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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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昭舞團與Gadung Kasturi峇里島舞樂團的精彩演出。

一早,張婉昭依約前來,一把就握住我的手,向來知道舞者有一雙靈動的腿,輕巧如飛行的白鴿,孰不知,還有雙如此溫暖的手;那掌心裡流淌的,是源源不絕的創作力,以及對舞蹈、文化的熱愛。
 

「當你覺得自己不同的時候,你會想『我是誰』?」張婉昭語調清晰,永保微笑與優雅,在咖啡廳的落地窗旁,側臉微光,令人感覺好美。她篤定地看著前方:「在編舞的時候我有相當的反省,對創作者來說,衝擊就是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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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婉昭:「我學會接納、包容、感激,這些不同, 給我更獨特的養分,也有使命感。」(林旻萱攝)


何處是我家

那年,美國正遭逢「911事件」,忽然那些團結、分級、種族與背景的元素都跳出來,張婉昭才發現,原來,自己有這麼大的困惑。

她說:「當我體會到自己不同的時候,我會迷路,我無法歸類自己是誰,但正因為思考這些問題,我學會接納、包容、感激,這些不同,給我更獨特的養分,也有使命感。」

父母是印尼華僑、在台灣長大、到美國學習世界民族舞蹈、回到印尼,最後在台灣教舞,這是張婉昭至今的生命歷程。甫從台北到台中就學的那一天,她就發現,自己的國語跟閩南語世界衝撞了,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與人不同;而到美國進修的十年,不管自己跳得多好,只要是跳東方以外的舞種,都不可能排到前頭,讓人看見,而當別人邀請她「跳一支自己國度的舞」時,她也慌了手腳。

「什麼是我自己的舞蹈?」像是對著某位先知提問,更像生命的自問、自答:「這一路走來我才慢慢知道,家的定義,不局限於某個地點,它始終被豐富、擴充……。我從單純的舞者,後來轉向編舞,就是不要被標籤,一切就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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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張婉昭身姿優美、意態虔誠,要將每支舞獻給天地與四方。


大地之母

自台赴美十年,而將準備離開美國、返回印尼之前,家鄉剛好發生「雅加達事件」,張婉昭更發現,不管是多久的老鄰居,或者一輩子的朋友,一旦察覺某種差異,兩造的衝突就會一觸即發。

張婉昭什麼也不能做,即便離開印尼太久,那仍是血肉中的一部分,她只能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個舞蹈作品中,傾注母親的角色,讓這份母性的力量跳出來,擋在衝突前面,只有保護與疼惜。

「面對衝突,你是要跳進去保護,還是變成另一個助陣的加害者?只是一個選擇,就有截然不同的結果。」她的舞蹈,已經做了最棒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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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張婉昭身姿優美、意態虔誠,要將每支舞獻給天地與四方。


舞蹈沒有藩籬

請張婉昭談一談印尼舞蹈的精神,張婉昭忽然笑開來,說:「好大的問題。」

因為爪哇舞蹈或許不只是舞蹈,更像人生哲學,它要人學會「如何看待天地萬物」,包括一切的生命,一切無法言說的神靈;再拿峇里島的舞來說,大部分的舞是宗教儀式,開舞前都要祈福,不管你來自何方,隸屬何宗教,那一刻,你都會把心虔誠地獻給四方神靈。

記憶中,張婉昭跟學姊合作了一支基督教的舞,她不是教徒,對於神的概念,也僅僅就是上天,但在表演完後,大家彼此分享,好多人都哭了,這一幕震動了她;那也許不是宗教、不是表演,是一個值得大家投入的目標,連結了所有人,因為感受到「我們在一起」,所以才淌下感動的淚水吧。

張婉昭也指出,跟戲劇相比,舞蹈是較抽象的媒材,可是更多時刻,它是如此本質的指向情感核心,而有了更深的撞擊;因為跳舞就是本能,在沒有文字以前,人就會舞動,所以她要把這種本能找回來,要最深的感動,要人與人相互連結,要打破種族的藩籬,但不要說服,她只是誠懇地「邀請」,希望能與大家共舞,也透過舞蹈,認識一個美麗的文化。

這難道就是她說的,使命感?「不!不只是這樣!」她的眼中有無數光彩:「很多舞看起來整齊劃一,但我要的不只是劃一,我想要的是帶給觀眾衝擊,讓他們帶著問號回去,以後看待人事物的角度都不同了,這才是我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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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張婉昭身姿優美、意態虔誠,要將每支舞獻給天地與四方。


工作坊扎根

接下來,張婉昭想把力量,集中在工作坊,藉由舞蹈,讓更多人認識印尼,甚至於她也不排斥走入校園,只要大家能接受,她是個「通才」。

「我曾經迷惑過,如果去講課,我的印尼『代表性』夠嗎?但我知道我必須夠勇敢,而且對自己更誠實,我有印尼的一部分,我也有其他部分,對很多人來說,這叫『不夠專』,但這也就是我的特色、我的優勢啊。」

同時,這也是張婉昭想對新移民二代「喊話」之處。她認為文化無關好壞,都是自身的一部分,她承認要從否認走到認同並且感激,是條漫漫長路,所以張婉昭期許自己「開一扇窗」,就跟政府的「新南向政策」一樣,無人能預料這條路有多長,要走到何種程度,但只要進了一步,那就是對話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