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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Forty 打造移工之夢
2017-10-16

非營利組織One-Forty推動移工商學院、東南亞星期天、城市小旅行等一連串活動,為東南亞的移工與台灣人搭起友誼的橋梁。圖為One-Forty移工商學院學生於台北成果發表會合影。

非營利組織One-Forty推動移工商學院、東南亞星期天、城市小旅行等一連串活動,為東南亞的移工與台灣人搭起友誼的橋梁。圖為One-Forty移工商學院學生於台北成果發表會合影。

 

走在街頭,你可曾注意身邊多了許多東南亞人的臉孔。來到台灣工作的他們,無非懷抱希望、忍受離鄉背井的辛苦,追求更理想的美好生活。

為了滿足他們的願望,陳凱翔、吳致寧兩位新世代的年輕人決定主動出擊,成立非營利組織「One-Forty」,推出「移工商學院」、「東南亞星期天」一系列的課程,讓遠道而來的移工在異鄉不再孤獨,讓心中的希望有了實現的可能。

 

三十多歲的ViVi出現在非營利組織One-Forty為學生錄製的影片中,她指著在紙上畫下的夢想店舖,燦笑地說,「我要開一間衣服店。」印尼的Supianto則夢想開間果汁店、來自泰國的Ahtang則期待返鄉買地蓋房……,在台灣還有許多來自東南亞的移工一如他們,期待有朝一日攢足了錢返鄉創業、開家小店。

他們的夢想,陳凱翔、吳致寧,二位年僅二十來歲的情侶檔聽到了。2014年年底,政大企管系畢業的陳凱翔決定創辦非營利組織One-Forty,成立移工商學院,同樣擁有商學背景、台大工商管理學系的吳致寧一起加入,幫助移工一圓夢想。

認識國際,從身邊的移工朋友開始

計畫開始之前,兩人的東南亞經驗都不多。吳致寧是因為加入One-Forty,才有了接觸東南亞文化的機會;而陳凱翔也只有兒時與父母赴東南亞觀光、大學畢業後曾經到菲律賓自助旅行的經驗而已,其他全無。

那一趟菲律賓的旅行,讓陳凱翔深感異鄉的處處溫暖。懷著感動回到台灣,幾段還能靠著網路聯繫的友情,逐漸因為生活忙碌斷了音訊。喜愛旅行的陳凱翔工作後,也無法再像學生時代隨時說走就走,「既然不能出國,認識國際、連結東南亞,何不如就從身旁的移工朋友開始?」他說。

2014年夏天,陳凱翔主動接觸「燦爛時光」創辦人張正、台灣國際勞工協會(TIWA)等幾個耕耘東南亞議題許久的NGO組織,並擔任首屆移工文學獎志工,協助公視《唱四方》節目、籌備獨立書店「燦爛時光」。

最初只是從旁幫忙的陳凱翔,直到允諾TIWA擔任中文老師,站上第一線與移工面對面,才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為了鼓勵大家踴躍發言,陳凱翔邀請同學說出自己心中的夢想,結果發現,許多人都懷著返鄉開店的願望。驚訝之餘,陳凱翔擔憂沒有經驗的他們若貿然創業,一旦失敗倒閉,大半積蓄就可能付諸流水。

One-Forty創辦人陳凱翔(左)與吳致寧(右)利用商學專業免費為移工上課,協助他們返鄉創業。(林格立攝)One-Forty創辦人陳凱翔(左)與吳致寧(右)利用商學專業免費為移工上課,協助他們返鄉創業。(林格立攝)

比起中文教學,陳凱翔心想自己的商學背景更能貢獻所長,因而興起了籌辦「移工商學院」的點子。

下定決心後,每逢假日,陳凱翔就會跑到移工聚集的台北火車站,到處找人聊天。本以為簡單的開始,卻馬上碰了釘子。原來平日移工們生活除了雇主、熟識的朋友,鮮有台灣人會主動開口攀談,見到陳凱翔異常熱情,還以為是不懷好意的詐騙份子。

招生碰壁,陳凱翔只好轉而鎖定中文班的學生,也透過朋友將消息轉達給家中的移工朋友,而TIWA、燦爛時光也都成了宣傳平台。有人肯為移工免費上課的消息,很快就在移工圈傳開來,吸引大家競相爭詢。

不過,移工商學院招收對象也非來者不拒。為了讓有限的資源發揮最大的效益,陳凱翔設下幾個門檻,包括:能說簡單的中文、一年內準備返國以及有明確的創業計畫條件才能獲選。首期課程為期二個多月、8~10堂課的課程,招收了15位來自泰國、印尼的學生,更有金融界、藝文領域的志工熱情響應。

第一期課程,遊戲中教創業

One-Forty開設的第一堂移工創業課程,不急著進入嚴肅、生硬的管理知識,由曾在女性網站「女人迷」工作、擅長企畫活動的吳致寧設計一門「人生地圖」課程,透過輕鬆好玩的繪圖遊戲,鼓勵學生畫下人生每一個重要時刻。

移工商學院的重頭戲──經營管理課程。陳凱翔、吳致寧與任職金融界的志工都親自「下海」,身旁的朋友、學弟妹也被兩人拉來班上開課。

為了讓學生認識開店所需的成本控管、財務觀念,移工商學院的一門課程就玩起了「五個信封法」遊戲,要求學生將每月的薪資依據不同的目的放進五個信封,練習資產配置;配合中文語彙有限的學生,陳凱翔與吳致寧還特地跑到基隆,商請充滿社會關懷的阿普蛙桌遊工作室,將買賣銷售、開店設點等複雜概念化為大富翁遊戲,並藉由不同的情境設計,幫助學員理解。

首期移工商學院課程在去年9月結束,部分預計達成的目標,尚未執行。按原訂計畫,陳凱翔本來打算邀請台灣的小店家老闆傳授開店祕訣或帶領移工實地走訪,都因人力、時間限制無法達成。期待幫助同學的商管知識,也受限移工同學的中文程度,加上尚未返國創業,少了實際操演的臨場感。

有時授課的困難則是來自對當地狀況的不了解。來自印尼、年紀較長的ViVi是少數具備創業經驗的學生,她曾在印尼經營網路商店,為了籌措子女教育經費,她又再次來台。經由ViVi的分享,陳凱翔才聽聞許多千奇百怪的情形。

舊雜誌、大富翁遊戲、隨手可得的便利貼紙……,都成為移工學習創業知識的小法寶。舊雜誌、大富翁遊戲、隨手可得的便利貼紙……,都成為移工學習創業知識的小法寶。

陳凱翔表示,富裕的台灣社會已少見到賒帳情形,但多數移工都來自鄉下,常因遇上顧客賒帳而束手無策;也因地方彼此熟識、人際關係緊密,生意太好就惹來流言蜚語……,種種當地的現象,陳凱翔坦承,暫時成了無解的難題。

實用的商用課程,還須等待時間檢驗,幾門啟發性的教學卻已為學員帶來了心境上的轉變。吳致寧表示,移工的生活平常少有娛樂,放假多與同鄉朋友相處。朋友不多的移工學生,共同的特質是害羞、缺乏自信。

課程結束後,移工商學院舉辦的成果發表會,學生就展現了平日少見的開朗活潑。像是在同學口中聰穎機智、有一雙慧眼的Yuuny,課堂上總是謹慎安靜地在一旁聆聽,不輕易談起自己。

活動當天,代表上台的她卸下心防,說起十多歲離鄉背景、隻身來台工作的故事。以前擔心他人眼光,Yunny鮮少提及自己換過四、五位雇主的過往經歷,都在成果會上娓娓道來。

吳致寧表示,雖然彼此是師生關係,但班上15位印尼、越南、泰國的學生更像自己的老師。加入移工商學院時,吳致寧才從上一份工作離職,對未來感到有些茫然,處於低潮的她從同學口中的生命故事得到救贖。

有些人從小歷經波折,有些人年少遭逢家中變故、有些人成年後才驚覺長年相處的父親並非生父……然而,連續劇般的人生波折卻從未擊垮他們。

他們口中說出的故事,懷有的生命厚度,深深鼓舞了吳致寧,喚起了她在學生時代,曾經邀請大家勇於說出未來的記憶。現在她做的也是一樣的事情,只不過對象換成移工。「夢想不分你我,人人都有權利追求美好。」年輕的她堅信地說。

移工商學院的定位清楚明瞭,兩人身上背負的壓力並不小。陳凱翔說,課程關係到學生返鄉後的人生,若輕易給出不負責任的建議,將可能使他們多年的努力付諸流水。

因此,移工商學院參考了不少國外協助移工創業的經驗,像是組織細密、運作成熟的國際勞工組織(ILO)、善於結合創意與社會公益的Design for Change都是借鑑的對象。不過陳凱翔坦言,為了提供免費的課程,目前所需的經費都是兩人自掏腰包。在人力、物力有限的情況下,課程的內容與方向還在嘗試摸索中。

認識東南亞,就從移工開始

去(2015)年一系列課程、活動啟動後,One-Forty今年度的計畫即將展開,除了保留移工商學院的課程,並配合移工休假日的不固定轉為線上進行外,One-Forty還準備推出8~10堂、名為「Migrant for Migrant」的創意挑戰課程。

課程將邀請移工尋找生活在台灣的大小難事,包括與雇主相處、不懂交通指標等疑難雜症都能提出。而後,再將各式各樣的問題聚焦成形,鼓勵學生一同提出解方。

陳凱翔解釋,以往移工面臨的難題與處境,只能借由台灣人發聲,而「Migrant for Migrant」則讓主角回到移工本身,「自己的問題自己救。」

想認識東南亞的美食、宗教、文化嗎?何不就跟移工朋友坐下來一起聊聊天、走訪鄰近的店舖,豐富精彩的東南亞世界就在眼前。想認識東南亞的美食、宗教、文化嗎?何不就跟移工朋友坐下來一起聊聊天、走訪鄰近的店舖,豐富精彩的東南亞世界就在眼前。

從找問題到找解方,不但鼓勵移工跨出熟悉的社交圈和台灣社會有更多互動,集思廣益解決問題的同時,無形中也幫了自己一把。

新年度的課程正緊鑼密鼓準備展開,其他的交流活動也已啟動。陳凱翔觀察,目前台灣移工面臨的困境不外乎是工時過長、無法自由更換雇主等勞動權益問題,或是受制於資訊不對稱,導致移工權利受損,抑或是移工來台多年後無法融入社會的困境。

陳凱翔表示,目前全台移工人數已超過60萬人。走在街頭上,每40個人中就有一位可能是來自鄰近菲律賓、印尼、越南、泰國的新住民或移工朋友。即使數量如此之多,許多移工來台多年,熟識的台灣人仍僅有五、六位,令人出乎意料的少。因此One-Forty除了移工商學院,還特地設計「東南亞星期天」、「街頭小旅行」的活動,鼓勵彼此對話認識。

每月固定一次的東南亞星期天則廣邀新住民、移工,分享自己的故事與母國文化,伴著標示印尼、越南、菲律賓小國旗的美味佳餚,輕鬆對談;而在街頭小旅行的活動,移工商學院上課的學生則化身為城市導遊,帶領台灣朋友一窺隱藏在台北、充滿東南亞風情的城市角落。台北車站後方的印尼街、大家並不熟悉的伊斯蘭文化,都成了台灣人走入東南亞世界的開始。

「移工,就是認識國際最好的場域。」一如One-Forty官方網頁所揭示的理念。認識世界、走入國際,不在他方,就在你我身旁一個個來自印尼、越南、泰國的東南亞朋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