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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極「泰」來的人生 用家常菜療癒鄉愁
2018-03-22

最家常的泰式料理,慰藉遊子思鄉的胃。

最家常的泰式料理,慰藉遊子思鄉的胃。

 

桃園是一個輕工業城市,多年來成為外籍人口集中的地區。因為泰籍移工在工廠中佔有極大比重,泰式料理也如雨後春筍般興盛。「泰式永順小吃店」就開在桃園火車後站,東南亞一條街上。新鮮道地的家常口味,不僅是泰國人的最愛,也大獲台灣人的好評。

 

趙秀蘭總是笑臉迎人,用歡喜心化解生活中的磨難。趙秀蘭總是笑臉迎人,用歡喜心化解生活中的磨難。

老闆趙秀蘭來台近40年,雖然命運坎坷,帶傷而行,卻在歷經世間冷暖後,始終如小草般,柔韌堅挺。「我愛台灣,我愛台灣人。」一顆慈悲寬容的心,因感恩而珍惜。「我唯一的祈求,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相守在一起。」初來台灣時,無法忍受的寒冬,因有情而溫暖,早已不冷了。

19歲與台灣相遇

生長在曼谷一個食指浩繁的家庭中,排行老五的趙秀蘭,一直是最乖巧順從的女兒。生養了7個孩子的母親,在她5歲時辭世;從事水電工程的父親,裡外兼顧,一肩承擔起照顧兒女的責任。

「小時候,爸爸都說空心菜會讓眼睛發亮,所以每天都做空心菜給我們吃。」趙秀蘭說起兒時生活,一種笑中帶淚的酸楚,盤踞心頭。但是再窮,父親還是顧及到孩子成長中的營養,「每天打開飯盒,都有一個蛋,而且爸爸會用各種做法來變化。」對父親廚藝的崇拜,就從這時候開始「爸爸做的每道菜都很好吃。」

桌上有各式佐料,滿足重口味客人的味蕾。桌上有各式佐料,滿足重口味客人的味蕾。

19歲那年,趙秀蘭跟著阿姨來到台灣。那時住在淡水,在麵包工廠做工。「台灣錢很好賺,我在泰國曼谷時,一個月賺1,800元,但是到台灣工作,一個月賺10,800元。」說起初來台灣工作的情景,趙秀蘭不禁眉開眼笑。「我第一次帶著好多禮物回去泰國,把7,500塊錢放在爸爸手心裡。」雖然她父親已故多年,但是他那驕傲又安慰的神情,至今仍歷歷在目。

然而北台灣的冬天,讓從小習於四季如夏的趙秀蘭冷到顫抖,不到半年,她就跑回泰國。可是2個月後,阿姨病了,她又回來台灣。「好像冥冥中,我就是註定要來台灣。」半年後,她嫁給了大她二十多歲的台灣人。

失之交臂的幸福

「他是好人,對我也很好。」但是年齡的差距、語言的隔閡,以及生活習慣的不同,讓趙秀蘭和幸福失之交臂。半年後,她選擇離開,結束了短暫的婚姻生活。「朋友都對我很好,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了我。」說起悲淒的往事,趙秀蘭依然是滿懷感恩。

失婚後的趙秀蘭,在朋友幫忙下,搬遷到桃園龜山,開啟新生活。經營雜貨店,販售泰國相關生活用品,也結識了許多同鄉。28歲那年,她再次走入婚姻。「我喜歡小孩,但是生不出來。」為了一圓做母親的美夢,趙秀蘭花了幾十萬元進行試管嬰兒手術。可惜事與願違,不但一連三次都失敗,而且埋下嚴重的副作用,持續損傷著她的健康。「這都是命啦!不要怪醫生。」篤信觀音菩薩的趙秀蘭,總是用慈悲心接受一切。

苦難是前世業障

作料是泰國菜的靈魂,講求原汁原味的老闆阿蘭,總是親自由泰國帶回來。作料是泰國菜的靈魂,講求原汁原味的老闆阿蘭,總是親自由泰國帶回來。

「會開小吃店,也是觀音媽的照顧。」因為原本經營小吃店的友人出車禍,拜託趙秀蘭來幫忙。沒有多久,房東看餐廳生意不錯,要漲房租,友人只好搬遷。沒想到房子空了8個月,就是沒有人來租,房東無奈,只能回頭再找趙秀蘭。「阿蘭,我不漲房租,妳來用啦!」讓她十分心動。原本就對做菜有興趣的她,再加上幫忙期間做出信心,於是就大膽的承租下來。沒有想到,原本以為的天賜良機,卻是一連串試煉的開始。

「剛開店時,不斷地借新還舊,陷在欠債漩渦裡,弄到我都快活不下去了。」想到二十多年前那段艱苦的歲月,趙秀蘭眉頭緊蹙,眼中泛淚。「當時負債累累,又賺不到錢,來吃飯的同鄉,常常不付錢。或是欠了很久,又因為人被遣返,而收不回來。」諸多不順,接踵而來。「賣電話卡,被偷6萬塊。店裡的菸酒,被人白白拿走。卡拉OK中的硬幣,也被人撬開偷走。」但是開門營業,每天要用現金買菜,再加上作料、房租,被逼的想立刻逃跑。「有一次,我好心讓一位客人到我房裡穿絲襪,沒有想到她把我僅有的8,000元買菜錢偷走。」

心靈的沮喪,遠遠超過肉體的疲憊。當時每天睡在店裡儲藏室的趙秀蘭,打烊後,累到直挺挺地躺在硬梆梆的床板上,四週一片漆黑,淚水沿著眼角,不斷地靜靜滑落。「我上輩子一定虧欠了很多,這一世才會有那麼多的債要還。」數十年的風雨,在眼前一幕幕倒帶。山窮水盡的絕望,坎坷命運的折磨,點點滴滴,在心海中翻攪沸騰。

「直到弟弟、妹妹過來幫我忙,一切才開始平順。」熬過了挫敗苦難,趙秀蘭終於等到花開向陽的日子。「這幾年,才漸漸地把債務還清。我很感謝觀音媽,是她保祐我。」店裡供奉著由基隆請來的觀音菩薩,趙秀蘭虔誠感恩。

「我最愛吃台灣料理,牛肉麵是我的最愛,但是因為還願,我現在已經聞不到牛味。」剛來台灣1年,才20歲的趙秀蘭滑了一跤,沒想到卻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當時我求觀音媽,保佑我,讓我能夠走路,只要我恢復健康,我這一輩子都不再吃牛肉。」心誠則靈,趙秀蘭至今三十多年,再也沒有吃過一口牛肉。

顧客就是家人

店內供奉第五代泰皇朱拉隆功,是推動泰國現代化的重要推手,也保佑生意興隆。店內供奉第五代泰皇朱拉隆功,是推動泰國現代化的重要推手,也保佑生意興隆。

「東西好不好吃是其次,新鮮最重要。」口耳相傳建立起的口碑,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新舊顧客上門。今年2月將再次展店的趙秀蘭,用良心為食材把關。「如果這個東西你自己能吃,才可以給客人吃。」價廉,而且物一定要美,是趙秀蘭一貫的堅持。

雖然是以療癒遊子的泰式家常菜起家,但是泰式傳統的精緻盤飾,趙秀蘭也不馬虎。「如果那家店很有名,我會去買回來,看看人家怎麼做的。」她用做功德的心,不斷精進。

「小店就是要自己跑。」堅持原味的趙秀蘭,至今仍然不辭辛勞,每個月都要回泰國採買各式配料。但是來台超過半甲子的她,早已摸透台灣人的口味,懂得適度調節酸甜苦辣。「我一直在改進,我常常和客人說如果不好吃,請您告訴我。」掌廚幾十年的趙秀蘭,從來不自滿,總是謙卑的接受顧客的意見。

用感恩修補傷痕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只要我喜歡你,每天對你笑,總有一天,你也會對我笑。」她用微笑和沉默,化解一次又一次的打擊。雙手緊握著垂掛在胸前的觀音項鍊,趙秀蘭展現出繞指柔般的鋼毅,那是一種身經歷練後的智慧。

早已成為家族核心支柱的趙秀蘭,不僅用愛心長期照顧長輩、手足,更無私地提攜下一代,把他們視為自己的兒女般疼愛。「現在採購食材都是弟弟去,他們都可以獨當一面了。」看到他們在店裡認真穿梭的身影,否極泰來的趙秀蘭,糾結的眉頭,終於舒展。「台灣就是我的家,現在我心中唯一的祈求,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相守在一起。」一如小吃店的招牌,永遠平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