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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世界驚豔的創作能量 丞舞製作團隊──蔡博丞
2018-04-16

《浮花》用了台灣民間信仰中流放水燈的意象。(陳長志攝)

《浮花》用了台灣民間信仰中流放水燈的意象。(陳長志攝)

 

蔡博丞2014年以《浮花》勇奪德國漢諾威國際編舞大賽之「德國高堤耶舞團斯圖加特劇院製作獎」與「觀眾票選獎」,成為唯一囊括兩項大獎之得獎者;2015年另以《Hugin/Munin》奪下「紐約暨布爾戈斯國際編舞大賽首獎」及「丹麥哥本哈根國際編舞大賽金獎」;2017年則以《INNERMOST》拿下「瑞士伯恩舞蹈平台首獎」。蔡博丞以極限的肢體美學,融合東西方的舞蹈語彙,細膩且蘊涵深遠,也征服了許許多多人的心。

 

周懿文攝周懿文攝

一個私底下單純、不多話的大男孩,展現出令世界驚豔的創作能量,讓我們跟著蔡博丞的腳步,一步步踏入舞蹈創作的世界。

潛移默化的累積

「從小就是書在看我,不是我在看書。」小時候的蔡博丞聰明機靈,但就是對學校課業不感興趣。蔡媽媽為了讓好動的他發揮精力,在他小學5、6年級時送他去舞蹈班,蔡爸爸一開始覺得奇怪,因為當時沒什麼男生在跳舞,尤其是在南部,可是蔡媽媽卻發現,跳舞時的蔡博丞,眼神是開心且發亮的。

上了國中,舞蹈社的老師看他肢體的律動感非常好,就問他要不要來試試,「當時國中舞蹈社有跳流行舞、民俗舞、街舞,還有舞龍舞獅。」因為學校社團常出去比賽,讓他有機會請公假,為校爭光。要說蔡博丞一路走來的舞蹈之路,家人算是引他入這行的敲門磚,而真正讓他有系統地學習舞蹈,要從進入左營高中舞蹈班開始。

團員間彼此的尊重與信任,是在許多小細節中慢慢地被建立起來。(林旻萱攝)團員間彼此的尊重與信任,是在許多小細節中慢慢地被建立起來。(林旻萱攝)

「我們進舞蹈班的第一天,全部的人就是制服、白襪、皮鞋,女生去學校只能綁馬尾、黑色髮帶,男生頭髮一定要剪很短。」蔡博丞回憶起左營高中舞蹈班的歲月,服裝儀容是最基本的要求,也教導男女學生肢體接觸的正確觀念,以及對於時間的掌控,「我們高中開學時一定要坐在一個自修教室,老師會規定每個人都要拿一本年曆筆記本,把每個月的待辦事項記錄下來。」蔡博丞提到高中三年養成一個非常好的習慣,就是對於時間上的控制,因為在一場演出的背後,是許多的紀律與訓練所累積的成果。

從早上7點半到晚上10點,上午是學科的學習,下午則有術科的練習,接著還要排舞,到自修教室讀書等,有時還要彩排,彩排後一支舞一支舞的講解,差不多也要10點多才會結束,老師再提醒:「來,去把剛剛所有表演的衣服洗完、晾起來,地掃完了才能回家。」這時很多家長都在外面接孩子下課,蔡博丞提到在當時不會有任何的爸爸媽媽有怨言,反而還會跟老師說:「謝謝老師,老師辛苦了!」而這些舞蹈班所學到的觀念與紀律,在無形中已融入到他的生活當中。

《Hugin/Munin》裡兩隻烏鴉,是戰神奧丁的寵物, 一隻代表記憶,另一隻代表思維。(周懿文攝)《Hugin/Munin》裡兩隻烏鴉,是戰神奧丁的寵物, 一隻代表記憶,另一隻代表思維。(周懿文攝)

海外留學經驗

高三時有個畢業創作展,學校老師會邀請一些評審,選出優秀的作品並頒發獎金。蔡博丞當時編了一支舞叫《自畫像》,這是一個群舞的作品,反映出每個人自我的個性,這作品不但獲得評審的青睞,也讓他提早體驗「編舞者」跟「舞者」之間的角色轉換,對他來說這是個很難得的學習經驗。高中要畢業時,學校老師還特地叫他進辦公室,鼓勵他說:「你非常有編舞的天分,你要繼續做這件事情。」

後來蔡博丞進入臺北藝術大學舞蹈學系就讀,大二那一年在高雄有一個「城市芭蕾舞團」,邀請他去幫一個叫「點子鞋」的芭蕾創作平台編舞,「我覺得我那時在累積一些能量,現在回去看或許不是那麼的純熟,但也因為那時放得夠多,所以我現在創作時就會知道,什麼東西該收。」

蔡博丞在北藝大求學的期間,還兼任校外的教學與編舞,曾經最多一個星期可以排到15堂在外的教學課程,「我那時什麼課都接,這要歸功於我從小在舞蹈社團接觸到了爵士、流行舞、民俗舞等各式各樣的舞蹈。」而這些從小累積在身體裡的資糧,逐漸轉化成各種教學與創作的能量。而促使他的創作更進一步發揮的,則要屬在大三上學期那年學校的交換學生計畫。

當時北藝大與文化部合作,讓校內優秀學生有機會能至國外學校交流,蔡博丞就在那時去了紐約州立大學帕切斯分校(Purchase College)當交換學生,「因為我們去那邊只要上術科,剩下的時間很多,而我跟另一好友很瘋跳舞,像百老匯的劇啊、爵士舞啊,所以每天都衝去外面上課。」在學校以外的時間,蔡博丞就去紐約的百老匯舞蹈中心,在那接觸到街舞、芭蕾、現代舞、爵士舞……等,也在國外看了很多表演、美術館、博物館,這些東西都成為了他日後創作的寶貴經驗與養分。

蔡博丞在法國La Ferme du Buisson巡演時的劇院人潮。蔡博丞在法國La Ferme du Buisson巡演時的劇院人潮。

在紐約的經驗,開拓了他的心胸,讓他體認到做藝術不能畫地自限,「你必須要open mind,必須要接收很多,即便你不喜歡,也可以觀賞,在不喜歡的東西當中或許也有東西是值得你去借鏡的。」對於蔡博丞來說,一個藝術家對於生活的感受是很重要的,為什麼要聽這個音樂?為什麼喜歡看這些雜誌、電影?在生活中的每一次邂逅都帶給他不同的感受與刺激,當別人還在為不知該如何自處而煩惱時,他早已轉化成下一次演出的創作能量。

台灣創作揚威國際

「我第一個作品是《浮花》,是雙人舞,那時我用了台灣民間信仰中流放水燈的意象,但是在身體的實質面跟音樂的選用上則用非常西方的方式。」蔡博丞說。《浮花》裡的服裝其實是婚紗裙裡面的襯裙,音樂則是一位加拿大作曲家所編的曲,也就是用東方的概念,以西方的詮釋方式來完成,如此也拉近了與歐洲觀眾的距離,讓東方文化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另一個作品《Hugin/Munin》,裡面有兩隻烏鴉,是戰神奧丁的寵物,一隻代表記憶,另一隻代表思維。牠們會出去竊聽很多人的事情,等到戰神奧丁要開會處決這個人的時候,這兩隻烏鴉會跟他打小報告說:他這個人其實怎麼樣、他不是好人,再結合一些東方武術對打的成分進去,「我用北歐神話為主軸,但是我把北歐神話變成黃飛鴻跟李小龍對打。」蔡博丞提到這靈感來自一部日本電影《惡之教典》,是講暴力美學與反社會人格的劇情。也就是用西方的意象概念,但用東方的詮釋方式來完成,讓外國人看起來會覺得很有趣。

丞舞製作團隊邀請法國Antonin Comestaz來台授課。(趙奕睿攝)丞舞製作團隊邀請法國Antonin Comestaz來台授課。(趙奕睿攝)

蔡博丞提到當時用這支舞《Hugin/Munin》去丹麥比賽,有一個觀眾提問:「為什麼我們北歐的神話故事,居然是由一個亞洲的編舞家來編給我看,而不是我們自己北歐的編舞家去找到這個概念?」這個問題很有趣,當台灣正在提倡要有國際觀的同時,蔡博丞透過編舞,已悄悄牽起東西方文化的共鳴與交流。

此外,蔡博丞的另一舞作《INNERMOST》,則用了西方「混沌宇宙」跟東方「本無」概念的結合。紅色棍子代表時間軸,就像是時針跟秒針的概念,但在時間軸裡要找到零是很難的,因為時間會一直流動,所以蔡博丞又去找了兩個人,他們倆個其實是代表同一個人,於是就形成時間、空間與自己的關係,當時空跟你自己合而為一的時候,那個「無」就存在在那裡了,也就是找到了內心的平靜,後來這部作品被丹麥《政治家報》評為:「兩位舞者與紅色棍棒之間的對決,作品好得令人驚訝,獲得滿堂喝采!」

關照團員各個面向

《Niflheim》蔡博丞將東方元素帶入西方神話當中。(Gregory Batadon攝)《Niflheim》蔡博丞將東方元素帶入西方神話當中。(Gregory Batadon攝)

丞舞舞者張堅志與蔡博丞是從高中到大學的同班同學,不過真正有較密切的合作,是在2014年《浮花》的合作演出。丞舞經理許慈茵說:「我覺得很妙的是,堅志跟博丞一起工作以後,博丞慢慢地引出了堅志另外一面的個性,反過來堅志也丟了很多回饋在他們的編舞過程當中。」兩人合作的默契也就是建立在彼此的信任之上。

另一位團員張瑀,從小還蠻隱藏自己的個性,也不太會表現出自我深層的樣子,有一次彩排時,蔡博丞對著她說:「好,我們關燈。」其實就是試圖要引導出張瑀內心深層的一面,那次她整個崩潰大哭,「我不知道為什麼,但當我的情緒發洩出來後,就更能把情感發揮在舞蹈上了。」張瑀述說著那次的深刻體驗,是她舞蹈生涯中的大突破,而這也是以往學校舞蹈班教育無法給她的東西,因為這必須要有一個觀察敏銳且細心的人帶領才行。

而且,蔡博丞從來不會給她一個質疑的眼神或是句子,就是說:「很好,我覺得很好。」這就是信任的一種展現。丞舞舞者黃依涵補充說:「我們每一個作品裡面都會有一些solo的片段,在跳慢板的時候,我是比較平靜帶有點神秘的感覺,然後到快板時就可以讓我把那不安定又很衝的個性表達出來,所以我覺得博丞給了舞者很多的空間去嘗試與突破,合作起來也很舒服。」

蔡博丞透過編舞,已悄悄牽起東西方文化的共鳴與交流。蔡博丞透過編舞,已悄悄牽起東西方文化的共鳴與交流。

說起實際的排舞過程,張堅志提到蔡博丞總是自己先準備好,才號召大家來排練,「我們舞者到排練場之後,原本call排講好是3個小時,但通常1.5個小時就排練結束。」在張堅志舞者生涯所遇到的編舞者,事實上每次的排練都需要5、6個小時,但是蔡博丞總是能用最精簡的時間,完成高難度的舞作,這需要有高度的編排掌握度,以及對每位舞者細膩的觀察能力才辦得到。

此外,丞舞製作團隊只要到外面巡演,對於舞者的照顧是團員們所感受於心的,張堅志說:「我之前跟別的劇團去演出時,有住過很陽春的,床很不舒服,然後熱水還是那種要按著才有水,所以要一邊靠著才能洗熱水澡。」可是在丞舞,只要出去巡演,不論吃的、住的,舞團都會安排妥當,因為蔡博丞希望讓來到丞舞的舞者都能專心跳舞,所以要提供他們最好的支援與後盾,而團員間彼此的尊重與信任,也就在這些小細節中慢慢地被建立起來。

將國際舞者引進台灣

《INNERMOST》 用了西方「混沌宇宙」跟東方「本無」概念的結合。(周懿文攝)《INNERMOST》 用了西方「混沌宇宙」跟東方「本無」概念的結合。(周懿文攝)

蔡博丞在世界各地巡演的過程中,會發現許多不同世代的編舞家,也會邀請他們來台分享彼此的經驗,目前已邀請來自法國、義大利、以色列、阿根廷、西班牙……等國家的一流舞者與編舞者來台授課,讓台灣的學子知道目前世界上的趨勢在哪裡,這些知名舞者在做什麼,他們的體態長什麼樣子,以及在藝術創作的高度在哪裡,之後出社會才不會跟世界脫節或有所落差。

此外,丞舞製作團隊預計在今年會開啟一項全新的系列計畫「B.PLAN國際共製計畫」,共計3年,每年依序邀請一位在國際知名且具份量的編舞家,來台替丞舞的舞者創作新作品,作品長度約30~40分鐘,並與蔡博丞的作品併台演出。首位邀請的特約藝術家是來自西班牙LA VERONAL的舞團總監Marcos Morau,蔡博丞與Marcos也會一起從彼此的舞團中挑選出最合適的舞者,在舞台上呈現蔡博丞的作品,並且演繹Marcos獨特的舞蹈風格。透過兩位同樣來自千禧世代編舞家的眼睛,讓我們看見兩國的創意火花與結合,除了是非常大的挑戰外,也讓舞迷萬般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