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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留台灣的越南薔薇 越語廣電主持人的心路歷程
2018-10-25

越語廣電主持人——范瑞薔薇(林旻萱攝)

越語廣電主持人——范瑞薔薇(林旻萱攝)

 

「我是來自越南的留學生。」曾經不敢如此自我介紹的范瑞薔薇,現職廣播主持人,剛來台灣時,歷經一段自我身分迷惘的歲月。

演出公視戲劇《別再叫我外籍新娘》是一個契機,她慢慢看淡少數台灣人對「越南女性」的異樣眼光;現在,范瑞薔薇充滿自信地說:「我是來自越南的薔薇。」發揮聲音甜美的特質與語言專長,在台灣主持廣電節目及越南語教學,為挪去台越文化之間的隔閡帷幕努力著。

 

范瑞薔薇主持的線上越南語教學節目《飛越世界GO》,是在台越南人學習中文的管道之一。范瑞薔薇主持的線上越南語教學節目《飛越世界GO》,是在台越南人學習中文的管道之一。

天賦美聲.天生主播

范瑞薔薇擁有令人稱羨的甜美聲音與亮麗外型,被稱為「新越南林志玲」、「越南范文芳」,面對媒體,她淺淺笑著說:「我覺得我像我自己。」

除了廣播,她也活躍在公視、大愛電視台等電視節目中,中文、越南語、台語都說得很標準的她,已經在台灣生活15年。會來台灣讀書是因為小學開始對台灣連續劇著迷,由於早期越南電視台的配音技術不成熟,無法完全覆蓋原音,所以范瑞薔薇在若隱若現的原音台詞耳濡目染下,隨口就能說上一兩句中文,或和同學一起哼唱台灣連續劇《星星知我心》的插曲:「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對中文的熱愛持續加溫,她透過大量閱讀學習中文,讀完一本本張愛玲小說、《三國演義》、《紅樓夢》等經典書籍,「因為我要快速學好中文,語言是一把鑰匙,如果打不開這個門,還能去哪裡?」范瑞薔薇兩年內學習完一般人十年的程度,迅速學會字正腔圓的中文。

「聲音」是上天給予她最美好的禮物,「我很喜歡自己的聲音,也喜歡聽廣播。」范瑞薔薇說,小時候會對著電風扇模仿廣播主持人說話,天賦美聲,台風穩重,就像是天生的主播。在台灣選擇大學科系時,也順理成章地選了廣播電視學系。

別再叫我外籍新娘

范瑞薔薇回想起剛來台的心情,她認為大多數的台灣人很和善,只有少數人會問:「妳是嫁來台灣的嗎?」或是露出一種「多希望妳不是越南人」的表情,久而久之,范瑞薔薇產生自我身分認同的衝突,不喜歡與人談論到自己的國籍,若被問是否來自香港或馬來西亞,都會敷衍地都回答:「是。」

范瑞薔薇(右)與資深主播陳梅,合作主持線上越南語教學節目。范瑞薔薇(右)與資深主播陳梅,合作主持線上越南語教學節目。

18歲,正是艾瑞克森(Eric H. Erickson)「心理社會發展理論」中,青少年探索自我認同的階段,特別容易受到外界期待或批評等價值觀念的影響。范瑞薔薇為自我身分煩惱所苦,同在台灣的姊姊安慰她說:「妳要認同妳是越南人,我們是越南人很好呀!妳那麼努力,認真去學中文,認真融入台灣的生活,為什麼沒有自信?」之後,范瑞薔薇漸漸改變自己的想法,將這些曾讓她難以應對的問題,變成她介紹越南、介紹自己的機會。

擁有自信,范瑞薔薇開始在台灣綻放花蕾。她考上國立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並演出公視連續劇《別再叫我外籍新娘》,以及在中央廣播電台(簡稱「央廣」)打工,錄製越南廣播節目。范瑞薔薇說:「那時候我已經慢慢看淡這些歧視眼光與刻板印象,我覺得公視的劇本寫得很真實,就去演了。」

由於不斷增強自信心,范瑞薔薇化解自我認同的危機,以坦然的心面對沉重的劇本,也學會面對社會少數人的目光。

央廣越南語節目開播65週年慶活動中,范瑞薔薇挺著9個月大的孕肚飾演《西遊記》豬八戒。(中央廣播電台提供)央廣越南語節目開播65週年慶活動中,范瑞薔薇挺著9個月大的孕肚飾演《西遊記》豬八戒。(中央廣播電台提供)

留台工作的契機

「認同自己、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先從自己改變,」范瑞薔薇相信只要努力、堅持、做到最好,以及為台灣社會付出,「有一天他們都會看見你的好,他們會改變對你的想法。」

范瑞薔薇認真充實自己,參加主持人培訓班、開發新穎的節目題材,幾乎將工讀生當正職在做,但是在面臨大學畢業後的去留,仍充滿擔憂。

當年外籍生大學畢業後如要留在台灣工作,必須符合兩個條件:2年工作經驗、從事月薪48,000元以上的工作(勞動部自2012年已放寬門檻,大學應屆畢業外籍生可申請留在國內從事平均月薪為37,619元及以上的專門性或技術性工作,不須具有2年工作經驗),范瑞薔薇雖有2年經驗,但高月薪的工作對一名大學應屆畢業生而言,極其難尋。

不僅主持廣播,范瑞薔薇也是電視台外景節目的主持人。(大愛電視《在台灣站起》節目提供)不僅主持廣播,范瑞薔薇也是電視台外景節目的主持人。(大愛電視《在台灣站起》節目提供)

她看著香港和馬來西亞的同學們一一回國,更是心煩意亂。一天,央廣的長官找她去談,原來越南語導播早已向長官建議讓范瑞薔薇留在央廣,她的努力,長官們都有看見。范瑞薔薇放下心中重擔,留在台灣主持廣播,也接下行腳節目《越南腳步台灣行》的拍攝。

這個節目用最精簡的人力與經費製作,雖然台灣與越南沒有邦交,但經過央廣一年半的努力,以及外交部、駐台北越南經濟文化辦事處等單位的協助,成為首部在越南電視台播出的台灣節目。范瑞薔薇說:「很多越南人看了節目才發現原來台灣那麼好玩,有些觀眾寫信說希望來台灣旅遊。」成功將台灣行銷到越南家鄉。

#MeToo. 永不妥協

范瑞薔薇有段不願回首的回憶,但為了告訴其他女性,勇敢說出「#MeToo(我也是)」。

「#MeToo」是美國黑人女權運動者柏克在2006年發起的「反性侵性騷擾運動」,好萊塢女星在Twitter發起以「#MeToo」主題標籤鼓勵受害者發聲,全球各地的名人紛紛響應,勇敢說出自己的經驗。甚至,美國《時代》雜誌(TIME)將#MeToo運動的「打破沉默者」(The Silence Breakers)選為2017年度風雲人物,呼籲人們正視性侵和性騷擾的問題。

情留台灣的越南薔薇, 范瑞薔薇。情留台灣的越南薔薇, 范瑞薔薇。

范瑞薔薇第一份工作是在仲介公司擔任翻譯,與業務同事出差途中,遭到同事性騷擾,當時直覺反應是自我檢討服裝儀容,但經反覆思考後,隔天決定向主管舉發惡狼同事。

如同其他打破沉默者所描述,范瑞薔薇說:「有些人會覺得自己做了什麼,才會讓對方性騷擾?不是,妳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他們的心態!」她呼籲女性要保護自己,如果真的遇到了,要勇於揭發他們的行為,#MeToo,「我也是,但我絕不妥協」。

情留台灣的紅薔薇

紅薔薇的花語是熱情奔放的愛戀,正如同范瑞薔薇對台灣的熱愛。她觀察到,台灣與越南人彼此越是不瞭解,越容易產生負面的觀感,她為了挪去台越文化之間的隔閡帷幕努力著。在台灣,以身作則,認真工作,證明在台越南人也有很優秀的表現;在越南,則是將台灣好的一面,透過影片呈現給更多越南人看見。

范瑞薔薇工作中與聽友們締結深厚的友誼,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寫信訴說心事的監獄聽友,她看了《別再叫我外籍新娘》和收聽廣播節目,被范瑞薔薇感動,特別請越南籍獄友代筆寫信,范瑞薔薇也會回寄一些卡片或小禮物,鼓勵她度過人生的低潮。

其實,常說自己人生很順利的范瑞薔薇,並不是沒有遭遇挫折,儘管遭遇過歧視和騷擾,她都選擇以自信樂觀的態度去面對。採訪這天,范瑞薔薇挺著9個月大的孕肚說:「我們越南人必須要更努力融入台灣社會、對台灣社會有所付出。不一定要做什麼最偉大的,好好教育我們的後代就是一種付出。」樂觀、從小地方做起,范瑞薔薇持續在台灣綻放溫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