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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虛實的大夢想家 徐嘉凱的「沉浸式娛樂」世界
2020-01-20

《聖人大盜》導演徐嘉凱 (林旻萱攝)

《聖人大盜》導演徐嘉凱 (林旻萱攝)
 

28歲的徐嘉凱始終很忙。

一頭往後梳的紳士髮型,鼻樑上一副徐志摩風格的圓框眼睛,不像同輩的人還在人生道路上迷惘,超齡的他,腦子總是轉得飛快,不論電影、哲學、社會,都自有一番見地。

15歲立志成為電影導演,為了圓夢,他的每一階段都步步為營。18歲進入台藝大廣電系就讀,23歲創業成立製片公司SELF PICK,拍攝網路短劇《Mr. Bartender》、《私室》,累積超過百萬點擊率。

2019年,更是意義非凡的一年。他的首部院線片,同時也是台灣第一部以區塊鏈作為主題的商戰電影《聖人大盜》,在十月正式上映,他也因此入圍第56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耕耘多年,終於受到專業肯定。

 

小有名氣的他,回顧追夢過程,走來磕磕碰碰。

他心目中的終極藍圖,是打造出猶如迪士尼、環球樂園那樣,具有產業規模,能夠虛實整合,訴諸五感體驗的「沉浸式娛樂」世界。

剛創業時,曾向文化部申請補助,評審委員認為「夢想太大」,被打回票。

不屈不撓的他,先嘗試拍攝網劇《Mr. Bar­tender》,過程中曾向群眾募資,仍以失敗告終。

他不氣餒,先接了其他案子賺錢,再投入資金,不僅完成了作品,片場還被留下,當成酒吧持續經營至今。

「夢想這條路,我跪著走了好久,好不容易,卻才走到這裡。」這是為《聖人大盜》電影發起群眾募資時,徐嘉凱的自述。

雖然電影評價兩極,燒了5,000萬的拍片資金,台北的戲院卻只上映10天,票房慘澹。

但他敢夢、敢想、言而有信的態度,卻打動了許多人。一群熱情的年輕網友,自主發起「百刷」(觀賞百次)的挑戰,應援導演的夢想。

雖是不完美的商業片,卻點燃了每個人心中的一點什麼。

科技園區長大的孩子

徐嘉凱不像傳統的電影人。

他是文人魂、科技骨。雖然年輕,卻不像典型的「厭世代」,既擁有入世的關懷,又嫻熟於科技的技術,他借電影敘事的殼,從角色的口,吐露自己的心聲。

他也兼具感性的心與理性的腦袋,想說一個勇敢逐夢的故事,得先經過邏輯檢驗,沙盤推演,確認可行,才筆直推進。

會成為現在的樣子,實在不令人意外,在新竹科學園區長大的他,爸爸在工研院上班,媽媽在竹科管理局擔任管理職。尋常百姓人家,茶餘飯後聊的不外乎日常、時事,「在我們家,聊的都是晶圓廠、技術轉移、科技趨勢。」徐嘉凱回憶。

也因此,讓他自然而然地注意到,從美國矽谷興起的「零元創業」,還有中國的新媒體浪潮。「那時,我就覺得也許可以在台灣做一樣的事,未來有機會,可以因此拍一輩子的電影。」徐嘉凱說。

雖沒像自己的哥哥那樣,一路追求頂尖成績,拿獎學金出國,進入一流的科技廠工作,但科技始終與他相依相存。

我心有所愛,不忍世界傾敗

看過《聖人大盜》的人,應該都會對電影裡,針對資本主義、經濟體系、權力遊戲等議題,尖銳的提問與辯詰,留下鮮明的印象。

像極了羅智成的詩句:「我心有所愛╱不忍世界傾敗」,這是少年老成、憂國憂民的徐嘉凱,借影中人的自問自答。

他說,他太愛台灣,過去有過幾次可以赴海外發展的大好機會,但不知怎地,他始終離不開。因為愛,他留了下來,也因為愛,才對台灣有所期待。

「但這份愛與離不開,到最後難免有失望。所以才大聲疾呼。」他說。

他又說,按照最原始的劇本,台詞還要更劍拔弩張,是經過兩位監製的修潤,才收斂了起來,「如果按照那樣去拍攝,說不定我就會冠上『憤青』的頭銜。」他開玩笑地說。
 

築夢踏實的徐嘉凱,領導三間公司,團隊夥伴都相當年輕,展現出新世代的企圖心。(林旻萱攝)

築夢踏實的徐嘉凱,領導三間公司,團隊夥伴都相當年輕,展現出新世代的企圖心。(林旻萱攝)
 

區塊鏈獻策,台灣首部商戰電影

徐嘉凱與他創造出來的電影主角尹子翔的歷程,若合符節。

年紀輕輕的創業家,面對不近完美的世界,想用次世代的虛擬貨幣,翻轉僵固的體制,創造出去中心化的新世界。

才落幕不久的金馬獎,獲頒最佳劇情影片的《陽光普照》,導演鍾孟宏的得獎致詞,說進了徐嘉凱的心,「每個人在拍電影的過程中,都遇到了非常非常多的苦難,我相信我吃的苦絕對沒有在下吃得多。但台灣就是這個樣子,沒有人拿刀子、拿著槍抵著你的頭、壓著你的脖子說要拍電影,這是我們喜歡做的工作。」

為了拍電影,絕大多數的台灣電影人,只有一條路可走。先向政府爭取為數不多的輔導金,有了這筆資金作為後盾,再以此吸引到其他投資人。因為錢不會太多,只好拍藝術片,加上藝術片能拿獎,才好作政府的績效。

「但沒有商業,也沒有活水,這要怎麼活下去?」雖然不像劇中的尹子翔,是野心勃勃的新創家,但他也想改變矢志一輩子投入的電影產業。

為此,籌拍《聖人大盜》的期間,他首開先例,結合區塊鏈技術,發行加密貨幣SELF(自元幣),並且用這套貨幣對外募資。

這樣一來,既可以吸引到不同類型的投資人,同時加深了觀眾與電影的互動,創造出更多行銷空間,產業也才有了改變的機會。

因此,《聖人大盜》不僅成了台灣電影史上第一部區塊鏈主題的電影,也是第一部實際運用區塊鏈作募資的電影,就猶如劇情的現實衍生。

至於,為什麼是區塊鏈?「區塊鏈是一種具有人文精神的科技統整技術,結合了密碼學、網路、邏輯,不算是一種新科技的發明。」徐嘉凱說明。

因為他預見了未來世界的金融體系,現實與虛擬將顛倒翻轉。「在過去,只有現實世界的蒙娜麗莎有價值,網路上的蒙娜麗莎沒有價值;在未來,會變成網路上的東西才值錢,現實的東西不值錢。」他這樣想。

尤其當2020年以後,5G時代來臨,行動支付系統不再需要中介的支付商,在這個不可逆的過程中,「錢會變不見,區塊鏈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它是結算的機制,也是網路驗證的方式。」

經過層層推敲,區塊鏈是最可行的解答,也成為通往遠大夢想,最可行的方式。

歡迎來到,共感體驗的世界!

採訪的這一日,我們相約在台北瑞安街上的SELF OASIS(綠洲)。

這間酒吧,也是徐嘉凱的物業之一。如今的他,名下已擁有三間公司、兩家酒吧。

但這不只是為了成就他的野心,更是為了兌現與影迷的諾言。

踏入酒吧,明眼人一下子就可以發現,在角落一隅,造型肖似「S」的大型裝置藝術,正是在《聖人大盜》片中,屢次登場的重要道具。

不僅這裡,在他的另一間酒吧SELF Bar(私室),一整面眼熟的酒牆,是電影中尹子翔(曹晏豪)與徐菁(賴雅妍)多次上演對手戲的重要場景。

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開「一片公司」的徐嘉凱,把每一部作品、每一間公司、每一家店,都當成放入宏大藍圖裡的一片片拼圖。

在傳統的產業模式,片子拍完就拍完,公司隨之解散,事後頂多賣賣授權,沒有後續,「如果當時《海角七號》有規劃好,片場留下來,可以把場景變成音樂祭的舞台。」徐嘉凱舉例,「只要搭配好產業方向、策略與群眾脈絡,那很多東西,都可以有延續性。」

說穿了這件事一點兒也不新鮮,迪士尼、環球影城都在做類似的事。先產出原創性的影視作品,再來有涵蓋食衣住行育樂、五感體驗的空間場域,還有周邊商品,從線上到線下,彼此互為所用,帶入現金流,加上房地產與相關物業的投資,形成完整的產業生態系──只是在台灣,從來沒有人做過。

雖然無法像財力雄厚的大集團,一次到位,但善用網際網路、加密貨幣,就擁有打開未來之門的鑰匙。

用區塊鏈做群眾募資,這件事並不複雜,「簡單來說,就是我寫了一份合約,放在鏈上,叫作『我想跟大家一起共創一個市值一億美金的沉浸式娛樂生態系。』」徐嘉凱說。

由他名下公司發行SELF,藉由募資,吸引認同理念的人購買。他負責兌現合約內容,一步步把產業做起來,想辦法從票房、場景、版權,創造出未來市值超過一億美金的產業生態系。

這是一環扣著一環的。依徐嘉凱的想像,源頭的故事內容,將依拍片進度,一點一點做深、做大,《聖人大盜》只是三部曲的首部,它既可以獨立觀賞,又可以與其他作品互相呼應;至於分散在各地的片場,轉換成商業用途,觀眾前往消費,就像在遊歷拆解版的都市影城。

已有太多人對徐嘉凱說過,他的夢想太大、太難,他坦言有壓力,卻不曾想過後退。

「如果覺得是對的、可行的,那就去做!不然,活著要幹嘛?」「如果人活著,註定會死,你要等死,還是要用力的活著?」他鏗鏘有力地反問。

就像在《聖人大盜》中引用的文字,雖是舉步維艱,卻義無反顧:

「人生來是為行動的,就像火總向上騰,石頭總是下落。對人來說,一無行動,也就等於他並不存在。」──伏爾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