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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音樂的城市綠洲 小白兔唱片行
2021-02-15

直來直往的葉宛青,有著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她用獨到眼光, 打造充滿個性的小白兔唱片行。

直來直往的葉宛青,有著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她用獨到眼光, 打造充滿個性的小白兔唱片行。
 

在台東大武鄉加津林溪下游等著列車駛過,以太平洋為背景的畫面,猶如海上列車;或在多良車站等候拍下列車與海天一色,去(2020)年一整年鐵道迷勤跑屏東、台東南迴區段,趕在鐵道電氣化前,在景框內留下沒有電線桿的風景,及藍皮普快車最後的身影。

 

走進台北浦城街巷子裡的小白兔唱片行,店外是用木板搭建的門廊,擺著大木桌和幾張椅子,牆上貼著各式海報,還有角落的幾許綠意,散發出閒適的懷舊感。若不是招牌上寫著小白兔唱片,不知情的人們,可能會誤以為是花店、咖啡廳吧!

不論是特來朝聖,或是出奇不意的到訪,推開玻璃門步入店內,別有洞天。架上各式各樣的專輯,音響裡流瀉出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或許聽過,或許沒聽過,但舒服自在是人們的共同語言,等在前方的是一場自己與音樂的約會。

小白兔的獨門技藝

在小白兔唱片行裡逛逛,很難不被專輯上一張張的便條給吸引,例如「用R&B、Soul、Hip hop揉出屬於東方的情調,樂團編制收放自如的演繹,雙主唱哼出浪漫抓耳的旋律,這是今年不容錯過的強勢大團。」這是貼在入圍2020年最佳演唱組合獎的樂團「唐貓」專輯上的介紹。專輯的曲風、特色全被店員用平易近人的描述,寫在一張不到半個手掌大的紙條上。又或是瓦楞紙製作的看板上,手繪專輯封面,佐以「速度」、「空氣感」、「實驗性」三個用詞,簡潔有力。沒有高深難懂的用語,卻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好奇專輯的內容,有種不聽不行的感覺。這些全是小白兔唱片行的店員們,用自己的聆聽經驗佐以長久的鍛鍊,才能換得的功力。

打從2002年設立公司之初,小白兔唱片行就開始寫獨立音樂的介紹,創辦人葉宛青認為,「我們的文風是傾向感覺的描述,要用感覺來描述音樂是很困難的。」所以他們會用各式各樣的方式,例如從某些音樂所屬的社群來切入,透過介紹玩音樂的群體,來勾勒音樂的樣貌,用這種旁敲側擊的方式來詮釋抽象,即使現在仍是比較少見的嘗試。

因此,要勝任小白兔唱片行的店員,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要有豐富的音樂聆聽經驗,面試時,還得通過考驗,必須從A到Z寫下樂團的團名。葉宛青表示,「現在的年輕人大多以數位串流的方式聽音樂,要他們記下團名已是一年比一年困難的考驗。」每周例會時,每位店員都要介紹三張專輯,一張要講五分鐘,若只有「好聽、適合什麼場合聽」等普通的描述,就會得到大家的噓聲。在每周的訓練下,店員們漸漸地會將專輯聆聽扣連自己的生命經驗,可能是一個小故事或一個小光景,也使得每位店員對專輯的介紹,都充滿獨一無二的個人風格。即使便條上寫錯字,他們也不急著修改,當顧客發現,就是彼此互動的機會。不論是以文字描述音樂,或是與客人聊音樂、推薦專輯,這些發自內心、但不刻意的鋪排,「久而久之好像變成小白兔的特異功能。」葉宛青笑說。

從聖界開始的社團活動

小白兔唱片行的自然而為、不刻意,其實是從葉宛青一開始創店就默默形成的風格。

葉宛青表示,她其實是先開店才設立公司,最早的店面是開設在光華商場裡的音樂表演空間「聖界」裡的一個小角落。當時的運作模式,葉宛青形容像是社團性質,沒有固定營業時間、也沒有投入資本額,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想賣自己的樂團,還有喜歡樂團的唱片,但更多時候店址比較像是大家聚會的集散地,常常是人到齊了就決定關店,一起出去玩。葉宛青笑說,直到後來定下營業時間,唱片行才越來越上軌道。

2002年葉宛青設立公司,成立小白兔唱片的獨立廠牌,這年小白兔發行了兩張台灣樂團的專輯,分別是薄荷葉的《涼》和壞女兒的《沒有毛的熊》,以及一張合輯;在國外邀演還不流行的時候,就邀請了美國搖滾樂團「天空爆炸(Explosions in the Sky)」來台演出。葉宛青表示,小白兔開在那個唱片行跟速食店一樣多的年代,玫瑰唱片、大眾唱片等唱片行到處林立,當時主流音樂與獨立音樂的分界清楚。「我們一間小店就必須要做沒有人在做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我很喜歡發現新東西。」葉宛青喜歡挖掘好聽的音樂,並帶到大眾面前,所以小白兔唱片行發行台灣獨立樂團的專輯,也代理了許多國外唱片,專賣大型唱片行買不到的專輯,用豐富多元的音樂種類,滋養了樂迷的耳朵。
 

只要台灣獨立音樂還在,小白兔的招牌就不會熄燈,葉宛青以「做台灣最後一間唱片行」為使命,多年來始終堅持著。

只要台灣獨立音樂還在,小白兔的招牌就不會熄燈,葉宛青以「做台灣最後一間唱片行」為使命,多年來始終堅持著。
 

獨立、好玩、好聽

喜歡音樂也玩樂團的葉宛青,在她身上不難察覺藝術家的浪漫。她主張公司的宗旨是獨立、好玩、好聽,對葉宛青而言,好玩比好聽重要,不論是發行、代理、舉辦音樂表演,一切的最根本就是要好玩。她坦言一路上都在跟家裡、銀行周轉資金,自己是以直覺在經營事業,「我並沒有想過這個事業是什麼就去做了,而是以非常直覺的方式在經營,再加上毅力就莫名其妙地堅持到現在。」

也難怪一路上小白兔唱片行的事業重心其實一直在變動。葉宛青認為獨立音樂廠牌就是要發行台灣的樂團,於是2008年前後簽了四組人,很專心的經紀他們,其中女歌手鄭宜農發展的特別好,小白兔也在那個時期發行了鄭宜農的第一張專輯《海王星》。

但是,發展好也讓葉宛青面臨了轉業的選擇,若要全心經紀鄭宜農,勢必要培養影視圈、藝文界的人脈,那自己喜歡做的樂團邀演、舉辦音樂活動就必須喊停。幾經思考後,葉宛青仍選擇最愛的音樂事業,而公司也沒有繼續採取經紀樂團的路線。如今,小白兔的發行事業,以幫樂團發行一張經典專輯為目標,葉宛青表示,「對於想建立代表作的樂團,我們就盡力幫到一個階段,代表作建立後就讓他們自己發揮,我不會想做他們的保母或經紀人。」

問葉宛青決定發行的條件,她笑說一切憑感覺。葉宛青進一步解釋,小白兔做獨立音樂,可以發展的方向很多,她可以單純經營唱片行就好,但是為什麼還想辦活動、發行唱片,必定是給她強烈吸引力的樂團。音樂是很主觀的,必須先取悅自己,當她覺得好玩,未來才有發展的可能。

要當台灣最後一間唱片行

長期在獨立音樂圈耕耘,小白兔唱片行在國內外都具有一定知名度,幾乎是外國樂迷來台灣的朝聖之所。葉宛青笑說,曾經有位來自北美的樂迷,和店員分享自己住家街角也曾有間跟小白兔氣味相投的唱片行,卻已經歇業,看到小白兔就令他感動。客人聊起往日回憶,最後竟哭了起來,「即使彼此並不認識,客人卻已經對小白兔有一種鄉愁。」

過去小白兔唱片行的營業額大約有50%是來自外國的客人,去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了國際旅客來台,沒有國外樂團邀演、也沒有發行新專輯,讓葉宛青一度擔心唱片行可能撐不下去。沒想到,因為疫情,大家多出了時間可以好好閱讀、聽音樂,小白兔一整年就是專心的賣唱片,反倒讓營業額來到新高。

始終對台灣獨立音樂的發展保持著正向態度的葉宛青認為,音樂不是商品、不是一場表演,也不是一張專輯、一首歌,音樂真正的力量是人們都會需要它,不論婚喪喜慶,或是心靈匱乏。人類的歷史裡一直都有音樂,它是人類表達情感的重要方式。「台灣的獨立音樂自解嚴後開始發展,於是有水晶唱片、小白兔唱片,還有現在有各式各樣的樂團。十年、十年的這樣堆疊,我們的獨立音樂只會越來越有內容、有深度,越來越多層次。它只是新,但它是一直在發展的。」即使民眾聆聽音樂的習慣已轉成數位串流,人們疑惑實體唱片行存在的必要,但葉宛青認為,專輯就是支持樂團最好的周邊,「當別人都不想做,收起來的時候,可以的話,我們就做台灣最後一間唱片行吧!」葉宛青充滿信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