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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城市心底的故事 桃園城市故事館群

老屋作為城市故事館,讓人可以進到場域打開五感去體驗過去的歷史脈絡,鏈結過去的記憶,創建對未來的想像。

老屋作為城市故事館,讓人可以進到場域打開五感去體驗過去的歷史脈絡,鏈結過去的記憶,創建對未來的想像。
 

如何認識一座城市?走小巷、逛市集、繞地景,都是不錯的途徑。近年來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城市故事館,也為認識城市開了另一個常民的視角。

許多地方的城市故事館用老屋當空間,建築是乘載時間的容器,收藏了住民的記憶與情感,那些生活的軌跡像是揉麵團似地,被揉進空氣中,被保留下的一景一物都是故事。

 

鄰近台北的桃園市是一座移民城市。因為開發得早,諸多從雲嘉南來的經濟移民到桃園工作,也造就了桃園城市族群的多元豐富。另一方面,快速的開發,致使城市的風景如縮時攝影般地被汰舊換新,常常一忽略,才發現市街風景早已丕變。

「移民的城市,更需要把故事記錄下來。」桃園市文化局局長莊秀美說,「桃園不像古城台南,在地家族的族譜可以追溯到七、八代以上,桃園僅有1.5代。」因此桃園市政府著力保存老屋,籌設城市故事館,要讓市民更加認識生活周遭,產生對地方的認同。如今桃園市已有30多間城市故事館,一間間的地方故事館就像社區的客廳一般,大家在這邊說說過去,聊聊未來。

這回《光華》走訪位在桃園市中壢區內的「中平路故事館」和「馬祖新村文創園區」,細訴這些在身邊發生的細小故事。
 

90多年的老屋化身為故事館,保存著常民的生活記憶,說著城市的故事。

90多年的老屋化身為故事館,保存著常民的生活記憶,說著城市的故事。
 

中平路故事館 生活紋理的真實樣貌

中平路故事館是桃園市第一個城市故事館。位在中壢車站的蛋黃區內,一眼望去高樓林立的灰色叢林中,卻出現一個「凹」,這不是地層下陷,而是一棟建於1930年的日式宿舍平房。

踏進故事館的基地,導覽志工黃煜焜從屋子的源頭說起,這棟日式木造建築是日本政府配給來台日人文職官員的宿舍,戰後也派作公務員宿舍。1946年服務於縣政府山地課的王國治一家11口遷入,1948年教育局廖運全一家6口遷入,兩家人在這空間生活超過一甲子,直到2008年兩家眷屬才相繼遷出。王家後代提出申請保留,在2010年成功登錄為歷史建築,接續修復工程展開,2015年這棟老屋以「中平路故事館」的身分,繼續述說桃園在地的故事。

從玄關處入門,先經過「座敷」,功能可比當今的客廳。座敷內有一內凹的空間為「床之間」,依照日本的習俗會擺上家族最貴重的東西,例如神明或是武士刀、藝術品等。另一處內凹空間是收納枕被物品的「押入」;現在故事館把「押入」與「床之間」的空間作為展櫃,舉辦與中壢在地相關的小型展會。與「床之間」垂直的牆面還有「凸窗」的設計,除了通風之用,還能阻絕西曬的陽光,降低屋內溫度,亦是屋內視野最佳的空間。再跨入作為臥室的「居間」,如今「押入」展示著王家人多樣的收藏。黃煜焜指著王家三哥學醫用的顯微鏡、已有歲月感的KONICA相機、民國39年韓戰爆發時的中央日報報紙,還有留聲機、蟲膠唱片等,這些展品都是王家悉心保存下的真品,王家人還不時會來替換展品。

黃煜焜接著取出王家人收集的一整本的電影「本事」讓我們翻看。「本事」是早年戲院的電影宣傳單,上頭印著卡司、劇照及電影簡要。細讀紙片上的宣傳字句如「賣座不衰,無法下片,再延一天」,上頭還有註記「40.1.9」看電影的日期,保存已超過70年,可以想像一家子散步去看電影的情景,除了是生活的印記,更顯常民的生活記憶。

黃煜焜又指著拉門上以木條交錯裝飾,作為通風、透氣的隔屏「欄間」,以前逢陰雨日,王媽媽會把曬衣桿跨在其上曬起衣服,日子久了,隔屏的裝飾因承重而歪斜,這也被修復建築師保存下來,這些生活真實的樣貌,志工如數家珍地述說,每個角落都有故事。

讓故事傳頌不絕

開館至今六年了,中平路故事館始終維持高人氣,疫情前月入館人次平均可達三、四千人次,幾乎讓導覽志工應接不暇。

安鼎行銷藝術有限公司的創辦人陳翠萍,目前承接中平路故事館的維運。這間已有90多年的老屋至今人潮還川流不息,她說:「人好,風水好,磁場好。我們把一切歸諸於王家,因為他們把這個地方照顧得很好。」王家四哥還時常來老屋修繕,澆花、修剪樹木等,王家人還是故事館的志工。

以王廖兩家的故事為主軸,這些細瑣的故事一再地被述說,黃煜焜說,僅有13坪大的王家,最多曾塞過22個人。當空間不夠時,孩子就可以到「押入」去當多拉ㄟ夢了(睡到櫃子裡)。昔日生活清苦,屋外有豬圈,前庭養雞,怕雞被偷走,晚上要把雞趕到架高的屋子下,那鑽到屋底清雞糞就是孩子的苦差事。

王廖兩家都是客家人,團隊舉辦活動多會緊扣在地客家生活脈絡,比如客家擂茶、桔醬體驗、客家五福剪紙、酸柑茶製程分享等。他們廣泛收集城市的故事,也邀請參訪的民眾可以透過書寫,把自己的心得或故事寫下來,故事就能一再被傳下去。「我們從來不缺一間賣咖啡的故事館,但是缺少一間會說故事的故事館,屬於常民生活的記憶。」陳翠萍總結地說。
 

老樹、貓咪、涼亭、眷村菜、矮木椅,構築馬祖新村的氛圍。

老樹、貓咪、涼亭、眷村菜、矮木椅,構築馬祖新村的氛圍。
 

馬祖新村 光陰的故事,曾經的美好

興建於1957年的馬祖新村(簡稱馬村),是為安置駐守馬祖列島陸軍第84師在台眷屬的社區,眷區引進了美式花園洋房的概念,房舍並以中央的悅心亭為中心,向外放射狀。紅磚、灰瓦,紅白條門、蘋果綠的窗框,每一戶都有前庭後院,成了眷區的特色。「這個園區目前總共保留44戶,當時候有210戶,範圍是現存的五倍大。」桃園市政府文化局文創影視科科長陳瑋鴻說。馬村另有「將軍村」之稱,此區住了許多高階將領,許多住家的屋脊上都有泥塑的星星,被暱稱為「星星滿天飛」。

曾經熱鬧繁華的社區,馬村在1996年面臨拆遷,眷村空間則在2004年登錄為歷史建築,由文化局著手進行修復,成為桃園市第一個以文化資產保存的眷村。但與一般獨棟的故事館館舍不同,馬村佔地就有2.6公頃,故以分期修復、開放,期間亦針對原住戶進行口述歷史的記錄,把當年眷村生活記錄下來。

讀著一篇篇關於眷村的訪談紀錄,眷村生活的點點滴滴在字裡行間活靈活現地映演。早期眷村因屬封閉式的村落,村裡住戶多出身軍旅,到哪都能找到同期,拉上關係。家裡的男人要赴前線駐守前,總會到鄰居家中託囑一聲,相互照應。而獨守家園的眷村媽媽,一個人把孩子拉拔長大,在物資不豐的年代,利用手工、裁縫,接一些小活,貼補家用,也是眷村的日常。

在那個治安良好、夜不閉戶的年代,小孩多是野放在路上,他們成群結黨的玩耍嬉戲,爬樹、摘水果、踢銅罐、玩水,不亦樂乎。而你家的孩子也是我家的孩子,闖禍了一起挨打,或是跑去人家蹭飯,眷村的兄弟姊妹情義特別深厚。

除夕夜要背誦中國大陸老家的地址也是許多眷村孩子共有的記憶,日久他鄉變故鄉的現實,每一家每一戶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是時代的印記。

有了這些口述歷史,桃園市文化局嘗試地再現當年眷村的光景,將其一住家裝修成「眷村故事館」,細數眷村特有的時代故事。陳瑋鴻說,曾經來參觀的阿嬤進到室內,聞到明星花露水的味道,看到放在屋子角落的古老裁縫車,想到當初苦過來的日子,眼淚就掉下來。至今仍有昔日馬村的住戶伯伯,每天回到眷區裡散步,他們操著濃重的鄉音話家常,回想他們一生戎馬的歲月,人事已非,但景猶在,或許能成為他們當下日子的安慰。

活化空間創新生

眷村現已是台灣在地特殊的文化景觀了,但隨著眷村拆遷改建,如此雞犬相聞的日子漸漸退出了人們的記憶,許多新世代以為「眷村」已是字典裡的名詞。

因此除了文資保存外,陳瑋鴻認為:「傳遞維護場域精神是文化局的本業所在,但是我們文創科更看重是怎麼讓新的世代認識這裡。」「活化創新」成為馬祖新村文創園區營運的重點,更發展多元的管道,如將空間借給劇組拍片,電視劇《一把青》和電影《虎尾》都曾在馬村取景,重現當年的時代氛圍。又將口述歷史收集到的故事編織成戲劇,連結導覽的節點,用戲劇導覽的形式,讓認識眷村不再只是被動接收資訊,而是讓遊客能更沉浸在環境脈絡中,產生更多的互動與回響。文化局也與協力的廠商「洄游創生」團隊合作開發文創小物,並藉由每個月的馬村市集,與民眾溝通。「慢行眷村舊時,文旅馬村生活」是團隊喊出的標語,扣緊在地的文化脈絡,比如農曆年節將近,馬村市集就以「馬村眷家常」為主題,安排眷村媽媽來分享體驗包餃子。

當初修復的活動中心,現作為桃園光影電影院,除了回復當年眷村看電影的記憶,並成為紀錄片人才培育的基地。再加上日前推出的馬村民宿,陳瑋鴻說:「我們當初就以『一日眷村生活圈』的概念來思考園區。」遊客可以住宿眷村民宿,白日可以體驗文創業者的服務或參加工作坊,去看場電影,或騎著YouBike到鄰近的龍岡大操場、忠貞市場、罌粟花故事館,了解軍事文化,和滇緬孤軍來台的故事,再品味一碗在地的米干,把整個大龍岡地區踏查一遍。

十年前馬村還是一片廢墟,如今這邊已是家族假日休閒、網紅的打卡景點。最大的改變是人潮進來了,每月的市集單日就有2,000人次入場,來客多是家庭組,一家老小可以重新認識曾經的眷村生活。

認識一個地方可以透過文字、影像等想像,但是實體的存在,進到場域裡打開五感去體驗過去的歷史脈絡,更能加深對城市的深刻。鏈結過去的記憶,創建對未來的想像,城市故事館始終講述著刻在城市心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