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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寵物當作小孩一般照顧,飼養模式日趨精緻化、多元化,衍生的商機亦可觀。
在商場逛街,從推車裡探出頭的不是嫩嬰,而是毛茸茸的柴犬或柯基。社群媒體上,大家都愛秀出自家毛小孩的萌照;毛孩網紅更是人氣紅不讓,不管是貓派的白吉、陳明珠、拉查花、黃阿瑪,還是犬派的柴犬奈奈、連環泡有芒果、胖胖糖集團,不僅是萌度破表,還超級療癒,線上線下,大家都享受毛孩的陪伴,不亦樂乎!
根據農業部寵物登記管理資訊網站統計,台灣犬、貓登記數量逐年上升,2023年已經超過300萬隻,超越全台15歲以下孩童人口數。人與動物的關係益發親密,隨之而來的消費力也不容小覷,毛孩的生活細節,從飲食、醫療、遊樂、照顧等面向,都有人投入,用創意的方式,提出解決方案。
毛孩經濟看漲資策會MIC產業分析師汪盈利說起全球的寵物市場超過2,300億美金,美國是全球第一大的寵物市場,根據調查,美國約有七成的家庭都有飼養寵物,從飼主的年齡層來看,養寵物比例最高的是千禧世代(1980、1990年代出生者),約佔三成,再來是戰後嬰兒潮世代(1946~1964年),然後是X世代(1965~1980年)。
「不同的年齡層,大家消費習慣會不一樣,也反應在飼養寵物的消費上。」汪盈利解釋:「千禧世代的飼主將寵物看作是家人,養寵物就像照顧小孩一般,飼養模式比較精緻化、多元化。」譬如願意帶寵物去看醫生、上課,幫毛小孩準備天然的鮮食,還備有許多零食、玩具。
台灣寵物市場的發展也跟隨著美國的趨勢。汪盈利聊到2021年時,資策會MIC曾針對新世代(1991年後出生者)進行調查,發表《新世代寵物消費趨勢》報告,發現飼主每個月花費在犬貓上的預算是2,000元,但實際上的花費達3,000元,比預期多了50%,汪盈利解釋,若以2022年底全台犬貓數量約220萬隻,台灣的寵物市場一年可以上看800億新台幣。
陳思璇創立毛小愛,要讓每個毛小孩被愛。
新世代對新科技的接受度高,用科技輔助、用創新點子來解決毛小孩爸媽遭遇的問題,蔚為趨勢。
台灣業者有從毛爸媽經驗出發,如Furbo開發的360度視角的寵物攝影機,讓飼主能隨時透過手機app與狗孩們互動,還能遠端丟零食,產品目前已外銷全球12國。還有Lulupet用AI技術開發智慧貓砂盆,能藉由糞便找到病徵,讓飼主能及早發現毛小孩的生理狀況。深耕國內市場的毛小愛,則用線上與線下的整合,提供寵物保母的在地服務。
≈ 讓人好、毛孩也好的毛小愛 ≈ 共享的寵物保母抱著跟她一起從美國回來的狗狗Skye,陳思璇聊起創辦「毛小愛」的初心。2019年她結束美國的事業回國,自己也是毛孩飼主,總會遇到旅遊或工作時毛孩托育的問題。在美國很方便很輕鬆,用app預約,就能找到同樣喜愛毛小孩、又住在附近,時間能配合的寵物保母到府照顧;台灣則多是傳統的解決方式,但親朋好友總有不方便的時候,也非所有的毛小孩都適應寵物旅館的環境。
陳思璇訪談了周遭友人,發現這是毛孩爸媽共同的擔憂,她想到了美國的經驗,讓寵物保母到飼主家照顧,毛小孩不用離開熟悉的環境,飼主也能安心託付,保母又可有額外的收入,「可以幫助到人和動物,這樣雙贏的局面,再借助科技的輔助,我就想創立『毛小愛』,顧名思義是讓每個毛小孩被愛的平台。」
先從媒合寵物和寵物保母開始,一開始主力是貓咪的到府服務,養過貓的都知道要讓貓咪出門難度有多高,陳思璇笑著說明;但要讓保母進到飼主家中,這服務奠基的關鍵是「信任」。 陳思璇把美國的經驗移植到台灣,要擔任毛小愛的保母,需經過審核,熟悉毛小孩的習性是必要條件,並且要通過線上的訓練及測驗。建置完整的SOP服務流程,進到飼主家,每一項作業如餵食、清便便都用app拍照回報,讓飼主安心。貓咪的市場穩妥了,才開發狗狗的寄宿安親服務;嚴格把關寄宿家庭的空間,規定不能關籠,狗狗在飼主家裡怎麼被照料,在保母家就是同等規格。為保障寵物與保母的權益,毛小愛堅持狗、貓和保母都納入保險;是這些細微的貼心與服務,讓毛小愛能透過共享的商業模式,在市場上深具優勢。
拼圖喵的活動滿是創意與歡樂,「貓便當菜」、「貓便當茶」,連名稱都充滿喜感。
毛小愛如今有超過10萬的註冊用戶,到府服務的保母有5,000多位,提供寵物住宿的有500多處。看數字亮眼,但陳思璇說,2020年一創業就碰到疫情,公司幾乎快要撐不下去了;直到提供幫確診者無接觸遛狗的服務,才讓毛小愛存活下來。
疫情期間,毛小愛曾接到求助的電話,飼主在電話那頭焦慮地哭了,因為確診,無法如常出門遛狗讓小狗上廁所,狗狗快憋死了,「在疫情期間,我們發展出無接觸的到府服務。飼主把狗狗繫上牽繩,掛在門外,保母穿著防護衣,帶毛小孩出門,過程中都確實消毒,所有的程序都用app拍照,」陳思璇轉述當時的景象,飼主從大樓的窗子向下探頭,看著自己的狗小孩總算可以出門解放了,這場景如朱自清的〈背影〉一般催淚。
聊到台灣與美國毛孩與飼主間關係,陳思璇提出了有趣的觀察,美國把寵物當作best friends,台灣的情況則是把毛孩當孩子一般,而有像養貓的飼主稱自己為「貓奴」、「鏟屎官」,或是自稱是毛爸媽這樣的趣談。還有服務上的差異,「在美國可以不用見面,每一筆交易就是買一個服務。台灣則是很重人情,要託付毛小孩一定要先見過面,聊過天,所以我們的媒合一定會有一個家訪,相見歡的儀式。」
科技助攻,解析數據資料毛小愛的客戶年齡層約25~45歲左右,「我們用科技的方式創造工作機會,並且運用科技做最佳的配對,當使用者輸入住家資訊及毛小孩的資料,透過建置完成的資料庫,就能迅速媒合適合的配對。」陳思璇說。到府服務的保母以學生和上班族兼職居多,居家照顧則以家庭主婦為主,若是具有寵物美容師或是獸醫助理身分的保母,系統會媒合需要特殊照護的毛小孩。在保母審核流程上,更運用AI抓取受試者回答的關鍵字,識別是否具備毛小愛需要的特質,用科技解決,都是這年輕團隊在科技運用的強項。
也如同汪盈利所說,寵物科技近年成為重要的發展項目,乃因為結合了數位科技,能把寵物生命周期的數據都收集起來,藉此分析寵物的健康狀態,這對業者來說,是趨勢也是商機。陳思璇心中也有同樣的藍圖:「藉由寵物照顧資料的收集,我們擁有毛小孩平日吃喝拉撒睡的狀況,知道犬貓的類別、餵食的乾糧等等的生活資訊,當累積到足夠的資料後,就可以運用在寵物保險或是預防性的AI照護。雖然要花很多年的時間去蒐集,但這是我們未來的目標。」
拼圖喵中途之家,戮力與社會大眾溝通生命平權的議題,並堅持要人好,貓才會好。
毛孩經濟行情看俏,但在台灣也有貓咪可以自己拚經濟。
一早走進拼圖喵貓中途之家,工作人員正在清理貓砂,這些貓糞是別有用途的。陳人祥經營拼圖喵貓中途之家已經九年多了,曾經遇上資金短缺,他從國外的案例「取狗便來做發電」得到靈感,想到貓糞應該也可另有用途,於是自己跳下來研發,把貓糞加入特製的酵素,再以高溫滅菌及低速運轉的方式製成貓糞肥,以契作的方式跟小農合作,收購他們生產的米和茶,販售後的收益再轉為中途之家運用,而成了「貓便當菜」、「貓便當茶」的專案。
貓咪在中途之家不再只是單純被照顧、等待認養,拼圖喵的每一隻貓咪都參與了永續循環,自給自足,達成「貓種菜、菜養人、人護貓」的正向循環。
人好,貓才會好套用時下流行語「自己的罐罐自己賺」,但這樣的打趣背後,陳人祥直言自己是「別有用心」。
社會上眾多的公民倡議,必然有排擠效應,每個人也有其關注的優先順序,但難免有人會把人與動物放在天平兩端,權衡其輕重。陳人祥認為,生命平權的議題如同減塑、海廢、地球暖化一般,是不可規避的公共議題,不適宜這樣對比。但實際的現況是,許多人勞心勞力地長年投入動物保護運動,卻換得其他不同立場者的冷嘲熱諷。陳人祥選擇用歡樂的氛圍來溝通,想讓更多人參與關心生命平權的議題,不要一言不合就退出,更不輕忽路途上任何一份的努力;遇有爭議時,更應該陪著一起消化情緒的意氣用事,只有如此才能凝聚共識一起向前走。
因此在拼圖喵的專案中都可看見他細膩地去關心不同立場者的心情,舉「貓你老師」專案為例,當今社會上的氛圍總不斷強調飼主的責任,這反而成為一種壓力,偶有新手飼主遭遇跟貓咪相處的問題,上網求助卻只得到網友的訕笑與批評,這可能是造成棄養的因素之一。因此他鼓勵大家要能理解,有同理心,「貓你老師這個專案就是要跟大家說,我們應該要勇於求助,去幫助有困難的朋友。」
「講動物權益或者生命平權這些事情很重要,但也可能很烏托邦,」陳人祥說得嚴肅,「因此我們更要從雲端下來,接地氣,討論實際上能夠做些什麼。」因為,「只有人好,貓才會好。」
同理不同形狀的生命,拼圖喵讓每隻貓咪都做自己。
位在市區內的「拼圖喵」中途之家,擁有大片的玻璃落地窗,讓路人從外頭就可瞧見裡頭一隻隻貓咪閒適的姿態。進到室內,志工簡要地介紹目前收容近60多口貓,空間區隔成隔離房、大貓房和愛滋貓房。陳人祥就在愛滋貓房裡說起「拼圖喵」的起源:「拼圖喵是我們想要替這些愛滋貓正名用的。」
愛滋貓是貓免疫缺陷病毒(feline immunodeficiency virus, FIV)所感染的;但跟人的愛滋不一樣,這種疾病不會傳染給人,愛滋貓也不需要長期投藥,當作一般貓照顧就好。只是人們總會因名稱而排拒,陳人祥想著幫牠們正名,「有沒有什麼東西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是不完整的東西,但我們對他不會有負面的感受,而覺得這很正常?」他想到了總是缺一角的「拼圖」,而這也像拼圖喵在做的事情,幫貓咪找家,讓人和貓就像拼圖一般,找到可以相契合的一片。
其實,陳人祥最初是經營貓旅館,但貓旅館也非日日見客,就加減做貓中途的服務,剛開始想得簡單,「我想說貓咪沒有家,我就幫牠找家就好了。」後來發現不然,應該從更源頭思考,該溝通的是生命平權的觀念,「因此,我認為要有一個地方,是大家方便到達,而且是對動物、對人都和善,讓大家願意來訪的場所。」 所以,他獨排眾議,就把拼圖喵中途之家就設在人口稠密的永和區。拼圖喵在永和區經營了九年多,陳人祥唯一接過的投訴電話是來自對面住家,因為他把落地窗前的貓跳台換了方位,「讓她沒辦法看貓了。」只好從善如流,再把貓跳台復位,這話一出,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同理不同形狀的生命看到社群媒體上,人跟犬貓玩得不樂乎,我們詢問陳人祥的看法, 他給了正面的回覆:「台灣的動物意識正在前進的路上」,更進一步,「我慢慢的看到一些不一樣的聲音萌芽,像有熱愛其他物種的族群會跑出來,比如說『昆蟲擾西吳沁婕』,還有許多關心各類動物的朋友,為了讓大家獲得正確的知識,把自己內在的東西轉化成深入淺出的內容,在網路上的各種分享,你會看到如此的百花齊放。」
而這樣的認識,更能讓我們同理不同形狀的生命,陳人祥就舉他手中抱著的歐咪,說起牠的故事。歐咪曾經兩度被收養,但是又回到中途之家,不是飼主的問題,而是歐咪自己認定哪邊才是家,「這件事情不是我說了算,而是歐咪說了算。這也是我在這邊慢慢地被這些貓咪調教,要我慢慢收起自大的人類本位的想法。」陳人祥說。
採訪當天,陽光和煦,每隻喵都找了一塊陽光,自在的理毛。在這邊我們看見生命的自由,學習同理不同形狀的生命,而拼圖喵就是那眾多的一個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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