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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不必在我 DNA鑑定高手陳福振
2021-05-17

DNA鑑定高手陳福振

 

2020年獲考試院選拔為公務人員傑出貢獻獎的新北市警察局警官陳福振,除了運用鑑識科技協助破案外,他也接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在有缺漏的體制中,為社會底層的遊民、無人聞問的無名屍尋找家人。當尋人成功,落葉歸根,不再有遺憾。

 

來到新北市警察局的「刑事鑑識中心」,樸素靜穆的氛圍,工作人員不發一語地埋首工作,似乎與《CSI》影集中,有著尖端科技以及冷洌藍光的場景大相逕庭。穿著白袍實驗衣的警官陳福振,一一介紹看似理化教室,卻是全國唯一獲得DNA 鑑定、空氣槍鑑定等七項認證的鑑識實驗室。

而陳福振彬彬有禮的態度,也不像傳統印象中氣勢凌人的偵訊警官。他一身學者氣息,因攻讀博士,多方鑽研空氣槍動能與彈丸比對,至今已發表七篇論文;這十年來負責DNA實驗室,也寫了五篇有關DNA鑑定的論文,不論刑事偵辦,或是協尋身分不明人口,他工作的重點與績效都圍繞著人體唯一獨特的編碼「DNA」。

解碼沈默物證

曾參與白曉燕命案,官階為警務正的陳福振,從事刑事鑑識工作20多年,他以2018年新北市永和中正橋的斷頭分屍案為例,指出DNA的重要。雖然大眾媒體都在關注凶嫌分屍手段殘忍,但在偵辦的最前線,由於河堤現場十分混亂,送到實驗室多達100多個證物,陳福振帶領同仁抽絲剝繭,從刀子找到死者微量的DNA,成為破案的關鍵。

因為確認是凶刀後,警方從這把由德國進口的特殊刀子,找到販賣的店家,從調到的影像中,尋線找到買刀人與主嫌。

由於此案還有一隻狗是受害者,有經驗的陳福振率先進行人血測試,排除其中50個證物並非人血,有助快速釐清案情。原來在砍殺的過程中,凶嫌砍了死者養的狗lulu的鼻子,導致現場狗血四濺。警方又從小血點的位置,排除死者並非在家裡被殺,而是在河堤現場。

累積現場勘查十多年蒐證經驗的陳福振,採證過程中,難免遇到屍體因為腐敗嚴重,蟲蛆滿身,導致DNA難以採集。他以冷靜的語氣說,這時不能只用棉棒輕輕刮,有時必須取屍體身上的骨頭,避免刑案現場如果第一次採證沒有採到,證物就不見了的失誤。帶著為死者伸冤的心態,陳福振心無所懼。

2019年新店廚餘桶發現嬰兒浮屍案,陳福振從小嬰兒臍帶連接的胎盤中,先找到媽媽的DNA。警方在附近的旅社,發現疑似一對新加坡男女可能是棄嬰者,又從旅社的浴室找到一塊組織,加以比對,證實是媽媽的DNA,藉此定罪。據媒體報導,法醫解剖遺體發現,嬰兒出生時仍為活胎,台灣檢方2020年將此二人依殺人罪發布通緝。

DNA資料庫告訴我,你是誰?

理論上DNA除了同卵雙胞胎以外,沒有二個人的DNA是一樣的,因此可以用於親子鑑定。然而對警方而言,DNA除了用於刑事偵辦採證定罪,還可以做什麼?陳福振因而將DNA用於協尋失蹤人口上,但會開始這項工作,他娓娓道來,是因為一個令人心酸的故事。

十多年前,一位失智者走失了,焦急的家屬到警察局報失蹤,而且家屬非常認真,當下就到法醫研究所進行DNA存檔。同時間,這位失智者被路人送到新北市警察局,因為不知道他是誰,列為遊民,經社會局收容安置到安養機構,由政府每天支付600元的安養費。

這位失智者五年之後往生,變成無名屍體,他的DNA進入「無名屍體DNA資料庫」,此時系統才能比對到家屬的DNA。當家屬領回骨灰時,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話:「既然公部門早在五年前就找到他,為什麼不能在五年前,他還活著的時候還給我們?」

時任新北市副市長的侯友宜2013年在一次失蹤人口會議中提到這個例子,「為什麼不在人還活著的時候就讓家屬找到呢?」於是指示相關單位研擬對策,解決體制缺漏的問題。陳福振因此主簽了一個公文,開始為還活著的「遊民」進行DNA的建檔工作。

結果發現,在新北市收容登記有案的41位遊民,並不全都安置在新北市的安養機構,有些早已被安置在花蓮、苗栗,導致採集工作跑遍全省。陳福振苦笑著說:「我這才體會到,難怪家屬找不到。」

「賓果!」2014年所建立的「新北市收容遊民DNA資料庫」,在第一時間進行比對,就確認了九位遊民身分,找到家屬,讓他們回家。其中一位已被政府收容31年,還有一位住在彰化的家屬找失智的媽媽找了20年,並且已對母親進行死亡宣告。2020年家屬得知可以去做DNA比對,找到遠被安置在花蓮玉里安養中心,已經失智的母親,一家人重新團圓,員林警分局熱鬧地舉行記者會。但能成功找到人的關鍵,正是透過陳福振2014年起全台趴趴走找遊民做DNA,所建立的資料庫才能比對成功。

落葉歸根,不再遺憾

新北市社會局目前每收容一位遊民就建檔,透過指紋與DNA,已讓16名因為失智、身心障礙等原因不知道自己是誰的遊民回家。為了避免家屬不知道可以做DNA,可能錯失找失蹤家人的遺憾,陳福振2019年開始,蒐集新北市2011年以前警局受理失蹤人口的資料,逐一過濾,建立490多個失蹤人口家屬的資料,他與同仁開始不厭其煩地打了近500通電話,終於連絡上65位家屬願意前來做DNA。

法醫研究所現有3,000件無名屍體DNA資料庫,時日久遠,早已無人聞問。但這65件家屬所提供的DNA,與法醫研究所「無名屍體DNA資料庫」比對後,又再確認了十位因為自殺、風災成為無名屍體的身分,其中有2001年的無名屍體,直至陳福振2019年的行動,才確定身分,讓家屬領回骨灰。

俗語說:「人在公門好修行」,陳福振用DNA科技,為社會底層的遊民與無聲的逝者找到家人,功德無量。他認為,當家屬被通知找到時,不管是生是死,真正知道的時候,讓家人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不致留下遺憾,是很有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