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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不可—鄒隆娜的電影世界
2017-05-18

對鄒隆娜來說,電影就是那個嶄新的世界, 光在哪裡,夢,就在那裡。 (林旻萱攝)

對鄒隆娜來說,電影就是那個嶄新的世界, 光在哪裡,夢,就在那裡。 (林旻萱攝)
 

「拍《阿尼》之前,我去高雄旗津作田野調查,但我迷路了,在那條荒涼的路上,我眼前忽然有一個男人的樣子,他也是自己一個,走在這樣的馬路上,路上什麼人都沒有,只有卡車在他身邊來來去去……。」那是在台藝大舉辦的「新南洋影展」映後座談,新銳導演鄒隆娜剛用23分鐘的《阿尼》感動所有人,再稍早,她剛跟這部短片一起走過坎城影展的紅毯;紅毯雖長,電影的築夢之旅更長,或許,要追溯到更久更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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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電影故事工作坊」帶領菲國學子進入電影世界,也是鄒隆娜一輩子不願放掉的志業。 (鄒隆娜提供)


「小學三年級,我來到台灣,爸爸媽媽老是不在家,HBO就是我的家人啊!」有雙靈動大眼睛的Rina,帶點興奮的口吻,完全聽不出身為鑰匙兒童的寂寞:「所以我後來才會那麼喜歡電影!」

那一幕幕「小盒子裡」的人生悲歡,在幼小的鄒隆娜心中埋下種子。

 

電影就是親人

就讀台大財經系的她,硬是在台藝大轉學考的報名截止日完成手續,並用一個月的時間潛心準備考試,成為電影系的新鮮人;只是一個票戲忽然上了台,聚光燈就在身上,但興奮之餘,無法入戲。

「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我連導演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鄒隆娜土法煉鋼,大學四年,什麼位置都去待過,打過燈光,也客串演過朋友的作品,但也因為如此完整的學習經歷,才讓她在拍片的調度上游刃有餘,從容而優雅,才有了後來的《薯片》,而《阿尼》不但獲得矚目,還站上了國際舞台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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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用23分鐘感動坎城,在國際間發亮,但真實的 菲律賓漁工生活,還在海上繼續飄零。(山木影像提供)


在地的異鄉人

出生於台灣,爾後在菲律賓生活,10歲那年再回到台灣。江西省籍的爸爸、菲律賓籍的媽媽,混合多元文化的生長背景,造就了鄒隆娜豐富的生命經驗,但也給予她無法抹滅的異鄉感。

「阿尼不是我的故事,但我們都有在飄零的感覺,所以他才會召喚我;我身上有很多標籤,我覺得我不是一般台灣人,然後我被賦予一個身分,但這個身分不是一個身分。」不是一個完整、確定的身分,始終橫跨在不同種族、語言、文化當中,不斷尋找生命的歸屬感,但怎麼找也找不到。這股異鄉感,是生活裡最細微的部分,可能是旁人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句隨意脫口而出的辭彙,堆積起來就成了最沉重的影響。

身分認同的自我質詢,根植於個人存在的本源。鄒隆娜的多元生命經驗,不禁讓人想到薩依德(Edward W. Said)這位當代知識份子,他出生於巴勒斯坦,有著英語名字與阿拉伯姓氏,童年大多在埃及開羅度過,後來負笈美國,終生為身分認同所苦的同時,透過文學評論、文化研究的論述尋找自身定位,大放異彩。生命中的沉重與掙扎,給人許多放棄的理由,但鄒隆娜選擇與薩依德一樣,正視這份包裝醜陋的生命禮物,不斷向內挖掘、向外觀看,將自己的個人議題,轉化為獻給世人的思索與創作。

這種在地、異鄉的調適,與親情之間的拉扯,是鄒隆娜目前最關注的故事;就像10歲那年,幼苗已成,她還分不清自己是「出國」還是「回國」,就已經踏上台灣的土地,面對全然不同的教育和生活方式,對她來說是一種生命成長。

她也承認,目前在她的電影中,「跨種族」的議題比例還是偏重,但身為一個電影創作者,她從不侷限,更不希望自己的電影充滿控訴,如果有使命感,那都是電影拍成以後的事了,最重要的,還是影片本身的溫度。

不論是何種題材,她最在乎的仍是角色的血肉。一個菲律賓移工,同時也是人子,可能也是一個情竇初開的男孩;即便如《薯片》這樣一部談「認同」的片子,劇中小女孩的心事,也僅是小孩的寂寞,不是國族血淚,她認為因為只有回歸到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故事才會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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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隆娜鼓勵有類似背景的青年,去創造一個我們要的世界,往更好的方向去努力。(移人網站提供,Asuka Lee攝)


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自嘲不算是太典型的新二代,鄒隆娜仍然鼓勵有類似背景的二代青年:「不要自我憐憫,有問題就解決。這社會給我們太多悲情想像,其實有時我們太關注傷口,就看不見自己的強項;去創造一個我們要的世界,往更好的方向去努力,有造福人的能力就要做,不是你有這個問題才要造福人,而是你有能力就要勤快點!」

她舉了一個例子,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少一個都不好,因為都不完整;當我們自己好了,就要想著別人好不好,能做的,多做一些,這才是一個理想國度。

對鄒隆娜來說,電影就是那個嶄新的世界。這世界又奇幻、又真實,在黑暗之中投下一束光亮,就像電影帶來的影響力,或許還不足以指路,但告訴你:夢想在哪裡,光,就在那裡。